【萸江文学·校庆特刊·岁月有痕】意识流里的二中往事
作者介绍:
曾少祥,男,1953年1月生,湖南安化东坪镇人,安化二中初74班校友。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,进修于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戏曲创作班。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,知名作家、一级编剧、湖南省群众艺术研究院研究员,湖南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。
意识流里的二中往事
(作者:曾少祥)
我对安化二中的最初印象源自一部由安化二中师生演出的歌剧《赤叶河》。
那时,我还在读小学三年级。一个叫林双珠的邻居大姐姐,在二中上高中。她在演出时担任了一个重要任务,她说晚上可以带我去看戏。在舞台上,我随她站侧幕边,原来她的重要工作就是给台上的演员提词!小小如我,当时觉得她这提词工作,还蛮神的呢!记得那演主角的女演员大名叫陈淑君。许多年后,有一次,我在省社科院开会,我的一位教授朋友告诉我,你们一个叫陈淑君的安化老乡,在我们社科院资料室工作呢!
那时我哥哥也在二中念初中,毕业后考上了常德一中。这本来是好事,可却让我父亲犯了难,于是他就到二中找到哥哥的班主任吉福堂老师,请求还是将哥哥留在二中读高中。因为我家生活困难,负担不起常安来往的车费。当然最后还是没能留下。寒假时哥哥从常德回来,说他们学校校长沈克家,是个教育家。我还看到哥哥作文本,其中有一句列宁话:忘记过去,就意味着背叛。我一下就记住。后来上五年级时,刘新民老师带我们参观了烟竹花屋生产队,回来后要写作文《参观花屋生产队有感》。我就想起哥哥作文本上抄录的列宁的那句话,于是我就提笔写下第一句: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教导我们“忘记过去,就意味着背叛”。——俗话说文章重一“起”!一个小学五年级学生写作文,能这样起,确实是起得好!以下就一路滔滔,我竟一气写了近六千字!刘老师的一个清塘铺老乡是安化县委办的一支笔,看到我这文章后也拍案击赏。这时是1965年夏天,正好安化县召开全县三级干部大会,与会者近两千人。由于县委办这个笔杆子的推荐,我这篇小学五年级学生的文章竟然由县委办公室印成了铅字,成为了全县两千多干部的学习辅导材料。记得当时一位县委领导还写了一个编者按。不久,又由县里推荐给上海的《少年文艺》,竟然还发表出来了。可惜的是,当杂志印好正要发行,却是碰上运动风云,杂志突然停刊!但的确留下一个佳话!(我至今还收藏着杂志社通知刊用的铅字文件,但是那本《少年文艺》到现在也没有找到。)
我1966年从东坪完小毕业。这年9月升入安化二中,最初被编入了初72班,班主任是杨文范老师。杨老师是常德桃源人,会吹笛子,会拉二胡,还会拉手风琴。我在这班有个好同学蒋志高,杨林人,字写得好。后来他成了安化二中校长,又被人民代表选举为安化县的副县长,后又调到益阳电大做副校长;还有个隔壁的好同学黄益苏,他在74班。后来他成了益阳师专副校长,后又到中南大学体育系当了教授和体育研究室主任,还是世界著名的龙狮体育项目专家。他们的班主任是龙爱冬老师。龙老师后来在益阳地区担任组织部长和地委副书记。龙的毛笔字写得特别好,还喜作楹联,其水平能使专业楹联者叹服。记得我下乡当知青的前夜,在二中工字楼,龙老师和我谈过一次话。我把我写的诗给他看,龙给我鼓励,同时也指出其中写东坪正街两旁的树的那句,有着“刚毅的芬芳”。龙老师说,这样写似乎不妥……
油然想到戴三春老师。初三那年我是16岁。正好我在学校出一期黑板报,于是我把自己写的一首诗“发表”在上面:
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,
十六年前我诞生在资水边。
随着资水的哗哗声,
我已度过了十六年!
……
记得在食堂边上,戴老师一手提着热水瓶,一手拿个碗,他看到我就说:“曾绍祥,你这诗写得好啊,很清新!很清新!”——到现在我都记得他说“很清新!很清新!”时的那一口带着浓浓的衡阳腔的普通话!我要感谢戴老师,可他哪里知道,他那六个字的充分肯定与鼓励对我而后的人生意味着什么!
东坪有个红旗剧院,我们常在那里开大会。有一次我在台上发完言,走到旁边侧幕边,何哲太老师就和我聊天。他讲苏轼有一首词写得很好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,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,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夜来幽梦忽还乡……”就是何老师这么一讲,我一辈子都深深记得这首词!
我初中毕业下乡后,因为上山挑木炭压闪了腰,就回到东坪,到中医院住院治疗。在那进门上坡处碰到曾艳秋老师。曾老师知道了我情况,便不断地安慰我,鼓励我:一个人不论遇到什么逆境和困难,关键的是要抓住学习,不能上课,也完全可以自学嘛!说着说着,曾老师就讲到辛弃疾的一首词: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,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沙场秋点兵……”我最清楚记得,曾老师说最后一句“可怜白发生……”不好,这句有消极情绪,要改。我问她要怎么改?她说自己一直也没有想好,并鼓励我说:你也可以想想怎么改呀!——哎,我敬爱的曾老师,学生我想了一辈子,还真是没有想出来!
安化二中众多老师中,有一位我深为敬重:陶用舒先生。他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近代史专业,学养极丰厚,见识极深高,著作等身。我曾在《湖南日报》发过一篇题为《陶用舒和陶澍研究》文章。记得1969年,我和唐五一同学,效仿毛主席当年的安化游学之举,也游学乡村。我们先是到龙塘,又到了一天门,后来过河到江南镇上,找到了陶老师家中。记得那天正是早晨,陶老师在屋后菜园子浇菜。见到我们两个他很是高兴,就招待我们在他家吃早饭。多年后我写过一首小诗,回味当年的那次拜访:
每念陶师忆菜地,
青枝绿叶映鸿儒。
电传朗笑欢如许,
又盼春风坐画图。
二中校友,四海五洲。有一位年龄比我大的二中学长刘永年,当时他在那个年级是年龄最小的,成绩却是最好。后来他考上武汉大学,毕业后分在军工厂当技术员。后来又考上武大研究生,毕业后就分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预警学院。他是著名教授,以正军级文职少将衔而退休。此兄是个古道热心肠,无论是安化政府事,还是老乡个人事,他都热心帮忙。他是理工科教授,可却极富文学才华,文笔甚好!
忽然又想起几个同学名字。一个是张瑞民,个子高高。为何印象深呢?因为他是309国家地质勘探队的子弟,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话。还有一个女同学易金莲,也是309队的,好像后来到了湘华机械厂。油然想到在湘华机械厂的我的同学胡再秋,人很漂亮,又在军工厂工作,本来是大有前途的,可万万没想到身体不行了:先是失明,后来又失聪。等于生活在无底黑洞,幸亏有国营大厂的保障,和她老公杨镇东先生不离不弃——我还据此而写过一个电影剧本《再秋》。
那时,因为有许多宣传任务,学校常常是要演戏的。记得安化二中在红旗剧院排过演《沙家浜》,演郭建光的是袁少梅老师;后来又排演过《白毛女》,演喜儿的是高中部的石望平学长。
我在二中住过校。记得寝室就在玉皇垉上,我睡在上铺。记得吃饭是八人一桌的,常吃的菜是猪血汤,还有就是魔芋,我们安化人称之为“魔芋豆腐”。
二中的老校友们,你们还记得二中食堂的魔芋豆腐的味道吗?